马霁鸿,男,回族,年出生于云南省丽江市永胜县金江街。中学毕业后,曾当过农民、工人、士兵。经过战火洗礼,偏爱一支战笔。曾在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南方周末、读者等媒体发表大量散文、诗歌、杂文,多次获得过“边疆文学奖”、“云南日报文学奖”、丽江市文艺创作奖等奖项,在国内散文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云南省作家协会、云南省杂文学会会员,曾任丽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野山别趣(组章)
山垭酒店
南坡爬到这里,已经唇焦舌燥。北坡蹬到这里,已经鼓鸣饥肠。
泥墙草顶的三间酒店,就将驿道弯进去,弯进去,停泊在童年的弯弯月牙船。
门前拴稳晃晃荡荡的铜铃。屋后按翻乌骨土鸡的嘎嘎吵唤。老板娘一把桌子抹过去,顺手揿下录音机,将流行在山中的毛宁放得响响亮亮。这儿的涛声也依旧着呢,不信抬抬头,看店后那一坡连绵而去的松海。
递来一把篾扇。暑气,困乏,劳顿,嗑子,随你怎么扇。扇扇都扑出凉爽,扇扇都栖落快意。
端来一杯热茶。熏眼,馨鼻,润喉,任你怎么用。暖意九九归一,无不渗进胸窝。
菜盘子旋过来。酒罐子擎起来。一碗而祛风洗尘。两碗而舒筋活血。三碗进口,不小心润活了木拙的舌头,就有那绕山绕水的小曲儿,朝着老板娘潺潺而去。
“你这个老鸹啄的!”
老板娘一拍围裙,扭扭地旋进了厨房。骂过了,又后悔,不该开此破嘴子,人家还有路要赶哪!就折转出来,倚在门边,将一线糯糯的目光,粘向山路尽头。
牧羊老者
不操鞭子,不使棍子。只用自己去牧。人在哪里,羊在哪里。
一顶篾帽,刮风了遮风,下雨了遮雨。无风无雨,就横在胸前,挡去寒寒暑暑的季节。
老者走在山路上,不紧不慢。羊儿走在老者旁,不慢不紧——嘴馋得急了,就拣一片尖石头磨磨蹄子,或在岩子上擦一擦痒痒。
过溪。老者停住脚,朝着溪水的某一声响动凝视。羊儿也站下,望望老者,也朝着老者凝视的地方凝视。溪水中就潺湲了两把胡子,一把白胡子,一把黑胡子。
草场上。羊儿俯首朝地,老者仰面向天。俯首的羊儿,嘴唇飞快地蠕动着,将草叶草茎草芽割进口中。仰面的老者,嘴唇缓缓地咂动着,却是将往昔嚥下的滋味反刍上来,细细咀嚼。
爽风漫不经心地从涧底悠上来,欲从山脊上晃过,却在老者的篾帽上绊了个跟头,便嘘着气儿踉跄而去。这时,羊儿已将肚皮挺得又圆又亮,静静地侍立于老者身旁,等着老者收拢梦境,吆响归程。
牧过的时光,一层层增厚了脚跟的老茧。
牧放的羊儿,一拨比一拨见稀。
老者的身影,依然日复一日出牧。头上气候阴晴圆缺,身后羊儿三只五只。
登高
路如褪下的绑腿,一圈圈向远方飘去,飘去。
海拔如蹬落的石头,一个个朝深涧滚去,滚去。
高枝低枝的鸟儿,莫不是以啄食汗味为惬意么?高处叫一声,额顶的汗珠就蒸出一拨咸涩。低处啼一句,脚上的汗气便透出一层酸痠。就觉出,整个身子慢慢散尽水份,成了一条肉松。
扫过脸颊的树叶,却渐渐潮湿。抠在手上的岩石,却渐渐滋润。吸进胸腔的空气,却渐渐滑爽。
愈往上爬,愈得俯首。缕缕花香便越凑越近,薰得人唇发麻,鼻发晕。甩也甩不脱那份盛情。
终于站在了山顶。指太阳,太阳就挂为手炉。揽群山,群山遂缩成盆景。捋清风,清风便呼噜出枕边猫儿的乖顺。忍不住亮声三吼。一吼而满山肃静。再吼而露出山腰潜云。三吼而草木泥石被雨得浑浑沌沌。
回望来路,一个个脚印宛如葫芦瓢,一瓢一瓢舀满了泥泞。
山寨人家
稠稠的晨雾,乳白了绿岗,乳白了翠崖,乳白了幽涧。浪漫得处处喷乳的山野,哪里是煮乳的人家?
一缕青烟,如剑,一晃,捅开稠雾,升腾起鸡鸣声,羊咩声,牛哞声,人的吆喝声与吟唱声。声声响动,如涟漪,颤颤悠悠荡漾开去,摇拂开去。就惊醒了酣睡在杏树之梢的霞光。揉揉眼,想想梦境,倏然绯红了脸,蹬一下杏枝,朝那山顶腾空而去。
竹枝稍一摇移,土墙上的窗洞露了出来。细看,它正噙了一只竹雀,朝着对面的池塘长长短短地鸣唱。池塘里的荷蕊,挂不住一夜攒得的清馨,借了青蛙的嘴儿,大口大口释放。
灶房里,塘火红得正旺。旺旺的火塘边,主人耐耐心心地烤着油茶罐。烤烤又搅搅。搅搅又颠颠。茶米焦黄,茶叶油亮,就听哧啦一声,烤了一个早上的心思,被沏得喷香喷香。
山茶花
涧中的溪水,都是一个季节一种声调呢。坡上的林涛,都是一阵风儿一番音色呢。唱了一个春秋,鸟儿觉着自己的歌优美固然优美,却也唱腻了,唱厌了,唱旧了,得编排一支新歌儿唱唱,唱出一种清雅的韵味。
便去寻觅亮丽的音符。
飞到山顶,只有一些针叶植物在用满嘴胡子磨蹭北风。飞到山脚,却见灌木们一丛一丛地瑟缩着在数冻得干瘪了的根根肋骨。那些曾经绚丽过风流过的草花,此刻则已焦黄了面皮,贴在地上细找一丝两丝遗落的蝶影。
烂漫过山山岭岭的花瓣,莫非都心灰意冷了吗?满坡的花树花草,莫非已全体入梦,去聆听花神的训导了吗?鸟儿的一双眼睛,不觉已怅惘得迷迷糊糊。
一场大雪混沌了世界。
一枝山茶醒目了世界。
山岭拖着一袭曳地长裙,欲将山茶采下缀在袖口,舞出满天缤纷。激灵过来的鸟儿,急忙大叫一声:“那是我的,别动!”扑楞楞飞上枝头,将那火爆爆的花韵护于翅下,啄进口中,炼成了一颗圆圆润润的音符。
高山湖
紫色的花枝,黄色的花枝,红色的花枝,白色的花枝,争着伸向湖面,比谁最有能耐,钓来水中漫游的鱼影,让它与蜂儿蝶儿分享一份芳馨。
鱼儿尖着哩,耸头一叼,就将花枝拽进了水中。暗喜,这回可以独享花蜜了。游来游去,慌上慌下,却定不了下口的去处,只将花枝搅得乱乱纷纷。
远出划来白云。
白云到了这里,风哥儿突然就收了心,不想再四处飘游,浪荡时光:得好好读一读这山光水色,修上一副好德行,献给野天野地的芸芸众生呐!遂抛了双桨,放倒帆桅,解下缆绳,将一叶洁白洁白的云舟,静静地锚在了湖心。
鸟儿们却嫌寂寞。吵嚷着,要到山外去赶赶热闹,练练嗓门,与那些陌生的声音比试比试,谁更清亮,谁更婉转。去去又转回来了。回来就将嘴儿闷进湖水,左甩右甩,洗漱口舌。说是外边飞尘太重,敷了音色,张口颤喉却听不到自己的歌声。
水车
一茬白胡子老倌上岸去了。一茬光屁股娃儿下河来了。水车总是吱吱呀呀,旋转出那支古声古韵的曲子,耐耐呵呵地教给他们吟唱。
一拨老柳树倒进河中去了,一拨嫩柳树抓稳波涛声了。水车总是哗哗啦啦,均匀地流淌掉青青黄黄的岁月。
水斗不知啥时就浸糟了,渗漏了,水车的歌声快被漏得跑调了。农人急慌慌找来木片,牢牢靠靠地打上一个个补丁。农人转身去了,水车瞅着他披在背上的日子,也绒了,稀了,要通洞哩。就赶紧纺线,日头作经,水声为纬,织出田地里一块油绿一片金黄,厚厚实实地补缀在农人的背板上。
白鹭贴着水面,远远飞来了,看到这偌大的树桩不但侧倒了身子,还一个劲儿旋转着,旋转着,觉着分外好玩呢。就歇上去,梳梳羽毛,拍拍翅膀,又一步一步往上蹦跳。跳过一坎,再跳过一坎。双脚已跳累了,怎么就是跳不到那顶上去呢?扑喇喇一翅飞开,不跟你玩啦!飞开了又回头,张望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骑在河水上的时光,没昼没夜地挥舞鞭子,抽动河水疾疾朝下流淌,朝下流淌。水车则逆向激流,将疼得打滚的波涛一斗斗舀起来,舀起来,提升到一个高度。且在余悸未消的涟漪中,浸上一颗光彩熠熠的太阳。
我热爱着中华语言
——《马霁鸿文集》总后记
马霁鸿
由于当兵的原因,当的又是走南闯北的铁道兵,就有了机会北上或者南下。这是人生的一种幸运。但,无论到最初驻扎的中原大巴山,还是后来移防到北方的吕梁山,甚至一度为了自卫抗越而蹲守在南国的十万大山,行走之中,静坐之际,埋伏之余,思考之时,家乡的金沙江水无时不在胸中奔腾。一旦落枕,更是在金沙江水浪涛的拍打之下安然入眠,进入梦乡。
我深深地爱着我金沙江水流淌着的故乡。
我的故乡,是丽江市永胜县的一个叫金江街的地方。
旧时候,金江街是一个大码头,南丝绸之路上的一个要衢。中国的丝绸与瓷器,南洋的珍珠及玉石,经过这里接驳而运达千里万里。各种地方的语言,也就在这里交汇、交流,形成了一种五色杂成的语言形态。而明朝时期进入这里的中原语态,与早古的语言混合而成的汉语,最受当地人喜欢。于是,这派语言就在这里扎下了根。我出生之后,尽管是一个少数民族小孩,牙牙学语之时,就学的是这一支中华语言。长大之后,至今几十年,走南闯北,一直不变这个口音。能够听懂汉语的人,无不懂得我的言说。
我当然就有了自信心,以我的家乡语言进行写作。家乡的语言,使我将胸中的意绪表达得十分顺溜哪。这一写,就是几十年,从写小学作文开始,到人民解放军前线写战报,到后来写新闻,再后来写诗歌,写美文,写歌词,写杂文。这一支边陲的汉语,让我写成了一个坚贞不屈的人民战士,让我写成了一个人到中年之后可以随时把军功章佩戴在胸前晃悠晃悠玩着的人民功臣,让我写成了一个被别人所命名的作家。
所以,我深深地热爱着中华语言。当然,我不可能不诚挚地感谢中华语言对我智慧的锤炼、灵性的启迪以及我对语言的敬畏之情。
这样,我就要在这套小书出版之际,发表我对各界的感激之意了。
感谢人民军队,将我铸炼成了一个写者。清楚地记得,在一九七六年九月我们敬爱的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时候,部队让我这个新兵写稿子,并到悼念会上去宣读,使我在对主席的感恩之余,增强了对手中这副笔墨战斗力的信心。之后,部队又将我这个入伍不足一年的新兵安排在连队文书、营部代理书记等等管理文案与弹药的中枢位置上。再后来,还先后将我安排在铁道兵第十团、第八团专职新闻报道员的荣耀座椅上,还为我记了两次军功。我手中这支战笔,怎能不诚恳地为人民服务呢。
感谢新华通讯社、人民日报(系列)、光明日报(系列)、民族文学、中央电视台、北京日报(系列)、大众日报(系列)、天津日报、山西日报、河南日报、新疆日报、西藏日报、福建日报、吉林日报、内蒙古日报、长江日报、广西日报、黑龙江日报、陕西日报、辽宁日报、重庆日报、四川日报、江西日报、湖北日报(系列)、湖南日报(系列)、新华日报(系列)、新民晚报、河北日报(系列)、青海日报、甘肃日报、宁夏日报、浙江日报(系列)、太原晚报(为我开专栏)、香港文汇报、澳门日报、南方周末、读者、云南日报、边疆文学、青春、绿洲、丽江日报、玉龙山、丽江以及搜狐网、雅虎网、网易网等等各级各类媒体,屡屡采用我的文章,将之隆重推出,给了我自信,给了我骄傲,鞭策我坚定不移,勇往直前。
不消说,我深深地感谢故园的父老乡亲对我的哺育。母亲去世过早,是祖母将我拉扯成长——不识字却真正有文化的老人家,教给了我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谦逊、和蔼、忍让、儒雅、仁厚、坚强、果敢、伟岸、豁达、从容的德行。我是吃老庚妈和周围大妈、婶子们的奶水长大的。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多少姑妈,多少姨妈,多少大爹与叔叔,多少爷爷与哥哥,给了我多少疼爱,给了我多少呵护,给了我多少修习与教养,我实在难以一一列举。在此,我鞠躬致谢了——穆斯林不允许给人磕头,否则,我真想给你们下跪了。不过,我还是在你们为我营造出的这个文化气场之中,远远地虔诚地为你们祈福。
还有一支队伍,我是要深切感谢的。他们对我进行了严格的训练。这就要讲到我的工人师傅们了。尽管他们有的人现在生活凄苦,只能吸咂一点廉价卷烟,吃点普通饭菜,但他们对我的培育,我没齿不忘。我虽然当工人的时间不长,但他们对我怎么动扳手,怎么用钳子的严格训练,我至今受益匪浅——我用一把钳子或者扳手,可以扭动人生轨迹的转向机。
我的老师们,我至诚地向你们作揖鞠躬,感谢你们对我的培养。每当金沙江水被我感应得在胸中奔腾不已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凝视着了你们的面孔,你们是张泉珍、谭茂、李品荣、李政洲、刘炳、虎祥显、李子楠、胡廷标、杨德源、杜俊、向崇高、习应玄、照明、杨德昌、舒家政、李洪泉……老师难以一一列举,一并向你们深表谢忱!
当然要深切感谢本地的有关人物喽。感谢丽江的历届领导,将文化立市作为丽江的发展战略,也才有了我这套歌咏丽江的文集的最佳出版机会。很多领导在精神上支持我,很多领导想办法为我筹资,也有很多的企业家给了我真金白银的资助。丽江市社科联具体为我操办这套文集的出版事宜。在此,一一向你们深表谢忱!
出版这套书,是集体的合力。多少人在为我发力而操劳奔忙呵。当我想到要强调这腔心思与意味的时候,是在一个下午,我在丽江的红太阳广场上走着。当时,我这个自认为刚强铁汉的人,禁不住泪水流淌了一拨又一拨,掏出手帕擦个不停,以至让挨肩而过的路人横生惊愕。这时,我也想拿出当年手持压满子弹的冲锋枪的万般豪情,吼一句京剧:革命者顶天立地勇往直前!但我就是做不到坚定地“勇往直前”,只能一步一趔趄,……我在感恩啊。
如前所述,我是丽江市永胜县金沙江边成长起来的一条汉子,经历过走南闯北的种种历练,现在又回到了老家丽江。金沙江水以更加轰响的声势在我胸中奔涌,使得我更加眷恋这片热土,更加热爱这片土地上人们使用着的中华语言。我将用这份普通而又独特的语言,为丽江、为中华民族谱写更多的颂歌。
金沙江的涛声与胸襟
——《马霁鸿文集》序
陈洪金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回到十五年前,让我好好重温与一个人结识的情形。那时候我正在滇东北的曲靖师专读书,暑假返校之前,我决定要去找一个人,把自己介绍给他,告诉他,我酷爱文学。在当时的永胜县文艺创作室简陋的楼上的那个房间里坐着两个人,正在平静地谈着什么。对着那两个人,我说,我叫陈洪金,找马霁鸿老师。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桌边的年长一些的男人,站起来,跟我握手,寒暄之后,我们淡淡地聊着,都是与文学有关的。时间慢慢过去,班车出发的时间快到了,马霁鸿便送我出来,告别的时候,他对我说,攀枝花市火车站的治安情况复杂,坐车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这样,我便算是认识马霁鸿了。
后来,我在假期回家的时候去找过他几次,他还是那样平和,跟我谈诗歌、散文的写作,偶尔也问问我在学校里的情况,问我毕业后的打算,并建议我毕业后,最好是回永胜来,因为“搞文学的人,应该在创作上有一个根,我们的根,就是我们的家乡永胜”。毕业时,为了这个“根”,我真的回到了永胜。那时候,我已经对文学创作有了一定的心得,并且希望能够有一个合适的环境,把我的创作继续下去。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他,告诉他,我想到永胜县的文化部门去工作。半个月以后,我收到了马霁鸿的回信。他告诉我,收到我的信后,他把我推荐给了三家单位的领导。其中两家单位都不要人,倒是县委宣传部还有考虑的余地。毕业时间马上就到了,一回到永胜,马霁鸿就带我去见宣传部的郭部长。在郭部长的办公室里,郭部长问了我的基本情况,我如实地谈了自己想法,随后我们便出了郭部长办公室,各自回家了。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时候,我没能进宣传部,而是到了一所山村中学。去学校的那天晚上,路过县城,我顺道去马霁鸿家,他鼓励我要坚持创作,告诉我,不能被工作和生活磨灭了对创作的激情。
在那所山村中学,我一边教书,一边写作。在那里,我迎来了自己文学创作中的第一个高峰期,诗歌和散文不断地在国内的报刊上发表出来。他为我的创作势头感到高兴,同时继续鼓励我的创作。这期间,他对我调到宣传部的事,依旧还是念念不忘,始终在为我“敲边鼓”。在那个山村中学,我刚刚当了三个学期的老师,便接到县委组织部的调动通知,到宣传部上班了。就这样,通过马霁鸿的引荐,郭部长的赏识,我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展示自己文学创作能力的平台。到宣传部以后,我跟马霁鸿有了更多时间相处,经常去他家里,一边闲聊,一边谈各自的创作。每次去找他,都会从他那里看到他在国内各种报刊上发表的作品,同时也可以听到他在创作中的各种心得。在永胜县城灵源路边他的家里,每次从他家出来,他都要把我送出门,并且目送我走远,然后才转身回家。回来的路上,我的心里总是暖洋洋的,许多次在心里对自己说:马霁鸿是一个好人。在马霁鸿家里,我认识了永胜文艺界的很多人,包括比我年长的前辈刘汝璋、周开祥,还有年龄跟我差不多的李梦游、刘晓雁、赵华、高潮明、杨春山等,这些文友都跟马霁鸿很处得很好。渐渐地,我发现,他对永胜文艺界的朋友,都像对待我一样,真诚、厚道、实在。那时候,永胜县文联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展活动了,家在县城的马霁鸿,用自己为人处事的平和谦逊,用自己的人格魅力,一点一滴地去凝聚、团结永胜文艺界的创作者,去影响、带动永胜文艺创作的繁荣。
我调到县委宣传部的第二年,他就调到丽江工作了。每次到丽江去,我都要去看他,在他的家里,他每次都要问起我的创作。到县城工作了两年以后,我慢慢地适应了党政机关的工作环境,白天写公文,晚上搞创作,开始在国内重点的诗歌、散文刊物上发表作品,迎来了我文学创作中的第二个高峰期,并且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散文集《灵魂的地址》。我的迅速成长,使他感到特别的高兴,经常在丽江的文艺圈子里夸奖我,视为我永胜文学界继他之后最有希望振兴永胜文学创作的后起之秀。马霁鸿离开永胜以后,永胜从事文学创作的很多人都陆续到了丽江。有一段时期,永胜的文学创作显得有些冷清,我也便产生了调到丽江的想法。他知道后,几次向他认识的一些单位领导极力地推荐我,甚至于,在我出版了我的五卷本文集以后,他多次对外宣称,我的文学创作成绩已经超过了他。其实我深深地知道,这是他对我的提携,他是在用自己的资历,把我尽力地推介出去,而我,仿佛是坐在他的肩膀上的“高个子”。我调到丽江以后,为了方便生活,立即着手联系妻子的工作调动,于是,马霁鸿又像以往一样,帮我出主意,想办法。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助我,关心我,好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我们共同的文学创作中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几次告诉自己:正是因为有了像马霁鸿这样的人,在我人生的每一步,都在关心我、扶持我,我有什么理由虚度光阴?有什么理由不认真地写作,用更多更好的作品回报他们呢?
作为后学,我一直期盼着马霁鸿能够有一个机会,把他近年来创作的文学作品结集出版,好让我们对他的创作有一个全面的认识与学习的机会。今年春节刚过,应邀去他家吃饭,在他的家里,他对我说,他即将出版的《马霁鸿文集》的序言,由我来写。按照惯常的做法,一个人出版自己的文学著作的时候,总是请名人、领导撰写序言的。而我比他小了整整16周岁,算得上是晚辈了,于是我便诚惶诚恐地推辞。时间很快过去了将近半年,他又提起来,并且很坚决地要我给他的文集写序言。事不过三,这样的重任,我只能承受下来。
马霁鸿的文字,我曾经写过两次评论性的文字。一次是在十五年前,以我当时的理解和对文学的认识,写了一篇小文,其性质则是想通过那篇评论,进行理论上的学习与借鉴。另一次是在四年前,因为试图对永胜县的写作者们进行一个课题性的系统研究,我对马霁鸿的散文又写了一篇小评论,因为对他的作品不能做到完全的掌握,评论也只是浅尝辄止,算不上全面到位。这一次,我手里拿到的是《马霁鸿文集》的全部稿子,其中包含《梦萦家园》、《雅致人生》、《友善的按钮》、《水影云韵》、《高山远水》,再加上他此前由德宏民族出版社出版的诗集《人间真趣》,我终于可以把他的作品相对系统地读上一遍了。
马霁鸿最初是写诗歌的,凭借诗歌,他曾经在《绿风》、《青春》等当时国内重要诗刊上发表过大量的作品,并且获得过《云南日报》文学奖等重要奖项。后来,他把写作方向调整到散文和杂文创作上来,写出了大量的作品,部分篇什曾经若干次通过《人民日报》、新华通讯社、《光明日报》、南方周末、中央电视台《子午书简》、《读者》等国内顶尖级的媒体的刊发、转载、展播,展示了他的文学造诣和成就。
《马霁鸿文集》的第一卷《梦萦家园》是一本以土地、行走和乡土感悟为主的散文集,是一本我们惯常思维中真正意义上的散文,从容、舒缓、敞开、朴素,散淡,是这本散文集的主要特色。这本集子里的绝大多数散文,围绕着四个地域,开展了他的叙述:永胜、丽江、西藏和山西军营。永胜是我们共同的家乡,在这个金沙江三面环绕的地方,我们都用了三十多年的时光去热爱与坚守,用我们共同的文字去描写,去怀念。但是,马霁鸿的文字却是与众不同的。他笔下的永胜,不是俯视,也不是颂扬,而是把自己放到与那片土地对等的位置上去,用他自己的眼光去观察永胜,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永胜。他笔下的丽江,同样也是从自己的视角,以主观感受的方式,去描写一个经过他的吸收、融化后形成的丽江。我们看过许多关于丽江的文学作品,丽江是神秘的,民族文化与多种宗教,把丽江装扮成了世人眼里的人间天堂,而在马霁鸿笔下,丽江却是跟他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他的文字里,我看到的更多的是浓郁的人间烟火味。这说明,马霁鸿对他的文字是自信的、负责任的。新世纪初,丽江市委为了打通大香格里拉各地的联系与交流,曾经数次派出以丽江本土文化人为主的考察组,加强了与周边地区的联系。作为考察组的一员,马霁鸿回到丽江以后,写下了一批以藏族地区人文自然风情为主题的散文和诗歌作品。从这些作品里,我看到的是马霁鸿对雪域高原宗教般的热爱,对藏区自然景观的颂扬和对人文地理的感悟,同时,通过这些文字,他也传输了对生命、生活的认识和表达。这本散文集里,还有马霁鸿对自己在山西的军旅生活的追忆,对部队里的人和事物的回顾,这些文字,更多地是通过具体的生活情景的叙述,贴近对人生价值意义的认识和体验。
《马霁鸿文集》的第二卷《雅致人生》是一本对生活细节、生活片断捡拾与收藏的结晶。一个人的衣食住行要经历许多人生的喜怒哀乐和自然的四季轮回。假如我们对生活没有留心,对环境失去了品味与感悟的能力,那么,我们所处的社会和地域,将只是一个生活的场所、奔波的场所、满足各种欲望的场所。但是,马霁鸿作为一个把生活看得非常重的作家,身边的所见所闻与所思所感,都会成为他笔下的文字,一枝一叶,举手投足,春雨秋风,都有可能进入他的视线,经过他的思索与推敲,成为一篇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生活哲理的文章,告诉我们,生活里还有许多值得我们热爱的、哪里能治好白癜风北京看白癜风医院哪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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