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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和女儿的生活
现在我们有条件使下一代更好一些，不尽力去做，你会睡不着觉的，还真应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
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家里的姊妹们在一个一个地走向成熟，从客观上讲，我的父母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孙女，她是在我岳父、岳母呵护下长大的。女儿长到上学时我媳妇调到了城里，和我岳父、岳母及她大姨妈在一起了，她们的爷孙关系更密切了。我家父母那时把他自己管娃任务还没完成，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管她，在心里的爱比行动上的爱要多得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城乡的二元结构或多或少的在人们的心中有隔阂，父母们虽说打心眼里高兴我们脱离农村，但他们不喜欢城市和农村那种在心理上无形的墙。虽说是亲孙女，但来往最多的只是利用节假日回家去看看，由于见面次数较少，所以在自觉不自觉中疏远了。还有性别歧视也不能不提，你说也怪我以下的四个妹子（包括从小给出去的）第一个娃齐刷刷的都是儿子，第二个都是女子，像人为控制地一般齐，就连和我女儿相差八岁的我弟第一个也生的是儿子，你说父亲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没想法除非是神仙。
实事求是地说我女儿得到她母亲的爱最多，她姥姥、姥爷的次之，下来是我，再下来才是她爷爷、奶奶。
我因工作关系一生围绕天王、钓渭、硖石、西藏、扶风这几个点像陀螺一样地转动，在女儿三岁之前我经常抱着哄她尽快睡去，为了她的睡去我站在床上抖动着她，想尽快在她睡去之后放在床上我也休息一会，但她很灵醒，我手抖动的频率稍一降低，她会用哭声提醒我注意。站着看她睡觉没指望了就坐下来，实在困得人不行她还没睡着我就先睡着了，一个目楞醒来她啥时候睡着了我就根本不知道。
为少抱一会儿娃多争取一点休息时间，和爱人你推我、我推你是常有的事，有时双方都燥了争得死去活来也是家常便饭。两个都在外工作的人带个小娃，虽说用钱活便一点，但在辛苦程度上不知要比农村人付出多少。
之后长大的过程我的记忆不是那么深刻，但有几个片段我至今忘不了。
为了校正她把字能写好我亲自打了她而且打的方式很传统。我去下乡了，在我住宿的房子给她准备了毛笔、墨汁、字帖、报纸及写字的台子，让她临帖，并提出了字数要求。等我下乡回来一看，根本就没太动，这下我火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气愤地把她拉到钓渭信用社院子花坛的砖围栏上，让她手心朝上把手摆平，我用一双筷子在手心里敲打，打着骂着还把道理给她说着。媳妇看不下去了，赶紧将娃拉开，但仍沿着我的思路做娃的工作。最后的结果是女儿的手肿得在吃饭时连筷子也握不住，但是一手好字从小到大却是同龄人中佼佼者。
有一次差一点母女俩没有命了。那时住在钓渭信用社一间房子里，里间是卧室，卧室后面的窗外是信用社的厕所，所以把窗户的缝隙用报纸里三外四地糊了个严。外间是厨房，擀面是放在写字台上的，地上还有沙发，所有的灶具全放在组合柜下面的平台上，燃具是蜂窝煤炉子，做饭了提进来，不做饭了提出去放在房檐台上。
吃完饭后我去了乡政府，到夜深时我才回来，开门时屋子里煤气味很浓，我赶紧到里间去，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怎么叫也不醒。我将房门开大抱起女儿就往卫生院里跑，卫生院的门是用钢管和钢筋制作的花枝门，用铁链子锁着，一个人可以勉强挤进去，但抱孩子是绝对进不去的。我将女儿放在外边，我先进去，后将昏迷中的女儿拽进来交给医生，又赶快回去搀扶媳妇。那时因门开着回去时媳妇已经半醒了，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她母女俩都会没命的，再晚十分钟女儿也会因一氧化碳中毒过深导致脑瘫。
我真后怕，幸亏是处理了点公事，别无打扰。如果是坐下来整夜地耍，岂不是要挏下天大的难子吗?----那个时候人们没有耍的习惯。
九十年代初我利用公权的人际关系和自己的不懈努力将媳妇调到了宝鸡县信用联社营业部，为她们的生存和女儿的成长创造了更好的环境。通过自己的努力时间不长住上了虢镇最早开发的商品房，应该说她们母女二人是老家在农村人群中最早住上商品住宅的。女儿先后上虢镇小学、虢镇初中----这在当时是宝鸡县人人都羡慕的重点学校。
我去西藏欠了周围所有人的爱和情，包括母女俩人的，自己也受了相当的罪，但为母女俩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到西藏阿里的感觉就像出国一样：不同的地域，平均海拔在公尺以上，比我们这里足足高了90%；不同的地貌，西北部全部是高山和平原，我说如果是耕地可以养活半个中国人；不同的民族，在西藏万人口中藏族占95%以上，我们才是真正的少数民族；不同的文字，人民币上印的有藏文，我描着也会写；不同的语言，据当地人讲藏语和汉语属一个语系，但我听不懂也不会说；不同的看病方法，藏医看病光是听你说你的病症，没有中医那一套望、闻、问、切；不同的治疗用药，主要以动物的骨骼为主，再就是虫草一类；不同的宗教，全民信奉的是藏传佛教；不同的信仰，把达赖和班禅佛尊为神灵，实行转世仪轨，顶礼膜拜，不求今生，祈求来世。生产饲养的是牛、羊，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牛、羊奶；住的是牛、羊毛毡蓬，可以说没有牛、羊就没有西藏。西藏的天特别蓝，云特别白，蓝天白云就像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样，但西藏的空气中氧含量不到内地的一半；山很高是世界屋脊，但你到那里去看喜马拉雅山就和我们这里看太白山一样的感觉，不是想象的那么巍峨，其实到西藏的大平原上就已经爬到最高峰的半山腰了，就已经超过了太白山巅峰，太白山已经在你脚下了；气压很低水烧到60度就开了，根本做不了内地的熟食；牛、羊肉风干吃、生吃是客观环境决定的；紫外线很强，光线照在皮肤上像针扎一样疼，出门不带帽子一小时可以晒得你脱层皮；气候很干燥，全年降雨量不到百毫米，牧区的房顶上没有瓦片，糊一层泥巴就行，汉族人要不断的喝水才能防止嘴唇干裂；人很淳朴，牧区的毡蓬上没有落锁的门，钱和所有财产就放在毡蓬里没有人去拿；商品观念很淡，牛羊自养自给，惜杀惜售，留强汰弱靠四五年一次的雪灾自然淘汰；生活很单调，放羊、睡觉、喝酥油茶；没有水、火电，照明靠太阳能电板；气温很低，阿里街道自来水管埋在地下四米都会受冻，极温可以冷到零下46摄氏度；生产力很不发达，碾打仍然用梿枷和棍，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仍然是马和牛；生活节奏很慢，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没有跳起来摘桃子的计划，不知今昔是何年；人烟很稀少，阿里平均五个平方公里才一个人，开着车出去下乡一天能见到一两个人就算幸运；路途遥远，估计到西安有一万里，从阿里地级市到省会拉萨专车要四天，平均每天行路时间要在十个小时以上；天很低，蓝天下的白云，你的感觉是伸手可及，我有一句诗道：“伸手触浮云，一拃不够天”；信仰很虔诚，几公里、几十公里磕等身头，要把距离用身体一起一落地量一遍。
在这个环境下我学会了做饭、洗衣和孤守。
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历经了两次危险和一次最苦的体验，极大地丰富了我人生的经历。
一九九六年的春季我从地图上看到回阿里还有一条路是从新疆走，我动员同行们走一回新疆。我们从西安机场坐飞机到乌鲁木齐，住了四天，在乌鲁木齐飞哈什的途中遇到了强气流，飞机上下晃动，能听到机体被折得“咯喳咯喳”的响声，全机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服务当中的空姐马上蹲在地板上了，我们四人坐在一起脸上的颜色都变了。我回头望了一下飞机后面坐着几个穿部队服装的大校，他们神情自若。我诙谐地小声开玩笑说：“不要怕，他们的命比咱们的值钱，何况咱们还买了20元钱的保险哩！”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了。等飞机平稳之后我又说：“你们刚才都想什么？”他们笑了都没有肯声。我猜说：“大家想的是还有什么事没有交待，年轻漂亮的媳妇又要交给谁？”
住在哈什一个礼拜等噶尔县的车子来接，启程后第一天晚上宿大红柳滩兵站，高原反应头疼得睡不着觉，天亮了每人泡了一碗方便面，车子就继续前行了。太阳就在地平线上照得人眼都睁不开，驾驶员不得不将车的侧门玻璃摇下来看路。车行了几十公里天忽然变了，雪下得雨刮器放在最高速上都刮不急，驾驶员不得又一次将侧门玻璃摇下来看路，这回不灵了，剎时平原、湖泊和道路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了，世界大同了，根本分不清自己走在什么地方。车子又不能停下来，不然就重新起不了步，车子缓缓地前行，能听到轮胎与雪摩擦出“咯喳咯喳”的声音，这时就连西藏经验丰富的驾驶员也慌了，将车前放的五色粮食从车侧门中撒出去，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藏语我们听不懂，又将车上的哈达用打火机点着祈祷平安，化纤燃烧后的油珠一滴一滴地砸在雪地里，形成一个个柱状坑不见了，一连烧了四五根哈达，雪似乎越下越大了。驾驶员无奈地回头给我们说：“不能再走了，我记得附近有个大湖，现在什么也辩不清，车子一旦开到湖里去就不得了了！”但车子还在吃力地行驶，突然听到冰面破裂的声音，驾驶员急停车说：“坏了，掉到湖里去了！”湖边的软泥使车头不断地下沉，司机想下车，雪把车门壅得急忙打不开，驾驶员稍作镇定，挂了倒档，用尽浑身解数，顺着原碾的车辙将车平稳地倒了回来，我估计车再小一个马力，我们一车人就完了----这时我才理解了西藏那个地方用车为什么都是“丰田”。
现在即就是车停下来被冻死，也不能往前走了，在地面比在水中好营救，也有机会等到救援的人，一车五个人没有一个说一句哪怕是互相勉励的话……
你说也怪，约摸过了一个小时，雪停了，天晴了，人们看到了生存下来的一线希望。再过了一个时辰我们看到了前方相向驶过来的大卡车，希望的胜算又增加了几成，相互沿着碾过的车辙缓缓地前行了。
我们在西藏的时候也正是党的“十三大”期间，我国的经济制度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人们的思想认识必须要有新的飞跃，县委组织了一个党的十三届二中全会精神宣讲团（我是主讲），下乡巡回宣讲。同车的五个人和驾驶员，公安局的一名藏族干部给我当翻译。下乡时坐的是吉普车，车上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铺的、盖的，锅、碗、勺、盆，米、面、酱、醋、茶啥都拉着。我走时在县中队借了一个睡袋，是羽绒的，像口袋一样人钻进去胸前有个拉链一拉可以当褥子和被子使用，要说这东西那一次还真的解了我的危。宣讲是先从左左区加木乡开始的，那天晚上我正组织牧民开会学习，外面一片嘈杂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太再意，第二天打听说是克什米尔人晚上过来做生意，听说县里来了工作组，惊吓跑了。
当天晚上住宿的地方是一座土房子，四周有一尺高、半米宽的土台子，我就睡在土台子上。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同行的藏族同志在房间里生了一会儿牛羊粪炉子（牛羊粪燃烧值不高且不耐久，你不断地添料它就着，稍一松手它就灭了），喝了一阵子酥油茶，他们用火烧水打茶喝完之后，每人在头的跟前又放了一杯酥油茶，喝着喝着睡着了。我把衣服脱下来，厚一点的叠好当枕头用，剩余的盖在睡袋上，钻到睡袋里去，拉好拉链算是安歇了。第二早醒来，睡袋上的衣服全在地下让土浆了，其实不在地下也离不了土，睡袋就放在了土台子上。这是噶尔县唯一的一个边境乡，也是最年轻的乡，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成立的。全乡八十三口人，建立乡时从别的地方移了十三户牧民，修了一座乡政府，房顶上飘扬着中国国旗，离边境线只有十几米。第二天藏族干部带我到边境边走了一趟，我看到的是山连山、地连地，境外、境内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山的颜色和石质也是一样的，脚下的沙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藏族干部告诉我再往前一步，那边的士兵就要喊话了，我才知道这就是国门。
用望远镜看对面山上的士兵，只有四五百米很清晰，个个都是大胡子、高鼻梁、深眼窝，肤色一律的黑，看不出来有多大年龄，据说他们是职业兵，可能年龄要大一些。藏族同志讲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时咱们将边境边向前推进了三十七公里，咱们边防哨所没挪，那边就设在了边境线上，这就是后来迁一个乡的原因。在广袤的西藏西部有大片大片的无人区，有人就有地名、有国土。
那次在返回的路上顺道去了一下咱们的边防哨所，也在半山腰上，从哨所看那边视野更开阔。哨所的指挥员讲，从边境线再往前十几公里仍然在咱们的大炮射程之内。我为他的这句话感到骄傲，同时也增加了我在边境地区的安全感，立马感到我腰间的六四式手枪是那么的渺小。
这次下乡历时23天。从郎久乡返回的当天藏族干部杀了几只羊，当场将内脏煮着吃了。在这个过程中我最佩服他们两点：一是不用一滴水，可以将肠子清理干净吃了。他们在肠子的一段灌些羊血，并把心、肝、肺等杂物切碎灌在肠子里从一头推着，羊血推着肠子里的杂物往前走，后面紧跟着的是所需的心、肝、肺碎片，到那头时将羊血排掉，切去一段肠子，两头一扎放在锅里一煮就好了。我还尝了一点，没有什么怪味，就是肠子生着仍然咬不动。二是不用秤可将剩余的肉公平的分掉，大家都比较满意地带回家，因为买羊的钱实行的是AA制。他们先将肉基本剁碎，按四个摊子搭匀，大家认为满意了退出场地，就地找了四种标记：胡基、石子、柴棍和烟盒，让我拿着放在肉堆上，每堆一个，然后各自在外说好自己所需要的标记，各装各的就好了。
多好的办法多好的人！我深深体会了当时送我们走西藏时省委副书记支益民讲的一句话：“要在那里去学习，牢记‘存在决定意识’这句话！”
我一程的六十多顿饭是那个翻译另外给我一个人做的。宣传是他翻译的，我自己悟到了与翻译配合的技巧，就是你的语言要精练，三五句话要能独立表达完一个意思，这样翻译好操作，牧民也能听得懂。如果你把一个意思用两三次讲出去，翻译和牧民听起来就有难度和偏差了。可惜的是学到的这个技巧，再也没有用得上。
最有趣的是在行车中途休息时将喝完的啤酒瓶和饮料罐放在一定的距离用步枪或手枪打，还有讲究确实打不倒了，走时必须用脚踢倒，不然途中会不吉利的。手枪只有我配发了一把，长枪车上拉了三支，子弹没有限制，走了一路打了一路。
这样的经历在陕西第一批援藏十七名干部中我是唯一的，所以我不断地将西藏阿里与内地不同的民俗通过《宝鸡日报》社记者老纪向宝鸡做介绍，让大家也认识一个全新的阿里。
由于有西藏的历练，在母女两个生活中各自发生的一件大事上我以顽强的毅力战胜了困难，为女儿创造了光明，为媳妇再造了人生。
女儿宝鸡师范毕业后本来已分配了乡村教师的职业，在那时也属不易，如果是个农村家庭或一般城镇职工的家庭也算就此打住了。那时我已是扶风县的一名副县长，总觉得娃的书还没有念够，必须创造条件再读一些高层次的书，于是就选择了考大学。考大学的前期准备工作对她讲确实也是很艰难的，提前两年利用双休日要去西安音乐学院上小课。冬季的天气白天很短，天刚麻麻亮就要赶到虢镇高速路口坐高速路上到西安的长途班车，到了西客站以后又要坐公交车才能到西安音乐学院。上完课再按程序倒着返回，到虢镇已是晚上了。一年多时间女儿的付出很艰辛，那时她才十七岁。我的付出是每次二百元的费用，具体是小课费一百二十元，高速车费六十元，生活费二十元，一月就需要八百元。那时我的月工资才五百多元，因有在西藏时的两级奖励工资，在县政府县长、副县长里是最高的。没有超前的认识和一定的经济基础是不可以或难以支撑的，当然大款除外。
参加西安音乐学院专业课考试的成绩也是理想的。据后来的人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在专业课考试前要通过投主考老师的门子是要花一大笔钱的，但我们没有，主要是不知道考大学专业课还有这样的潜规则。我女儿的成绩是没有掺假的真米实麯。凭着专业课考试合格的通知单参加了当年的高考，文化课考试以高出分数线将近两百分的优异成绩进入了录取建档之列。
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被组织安排在北京的金三环宾馆学习培训有关的旅游知识，我带着女儿踌躇满志地参加了学习。白天女儿在北京逛和在宿舍里耍，我好好地学我的习，晚上父女俩挤在一个床上。同房间住宿的还有现在的宝鸡市文化局长张波同志，那时他是渭滨的一名副区长。我父女俩利用双休日去北京把有文化的古迹游了个遍。有一次去天坛，在售票处买了两张票由女儿拿着，当走到验票口时，就剩一张了，我和女儿把路过的地方走了个遍，死活找不到另一张，再又不想多花那张票的钱去补，父女两个你推我我推你地让，我给女儿说：“我今后来北京的机会还很多，你自己进去看吧，出来后给我讲讲。”我把机会留给了女儿，话虽这样说了，这件事已过去了10年有余，我至今没有去过天坛。
学习中途家里打来电话说，宝鸡文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一下子傻了，怎么是这个结果？第一志愿可填的是西安音乐学院呀！当天下午我父女俩坐飞机返回宝鸡，面对宝鸡文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揣测，可能是第一志愿没录上，一家人对这个结果商量，还是去上吧！退一步如果觉得不甘心，今后还可以上西安音乐学院以上的研究生。但女儿坚决不同意，工作怎么也做不通，她宁愿再复习一年重考！大人们又怕第二年考试结果不理想，但女儿只有一句话，她不上，别的大人们你看着办！
第二天晚上我在她大姨父（虢中教师，对教育熟一点）陪同下找到了文理学院招生办公室主任家里，很委婉地说明了情况。招办主任说：“文理学院是你们家办的，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填这个志愿？”我还想再多解释几句，就被他站起来下了逐客令。我脑子一片空白。
又是一天，找到了我的同事县人大主任王明兴说，王主任当天联系了宝鸡文理学院的副院长海焕智（扶风人），他们认识，在宝鸡的夏宫吃了个工作餐。海院长说：“这事好办，等开学半个月你不来报到，学校按自动放弃对待，将你的档案退回省招办，西安音乐学院再从省招办提档补录。我们也希望你这样，你们退出我们就有补录的机会了，还可以多收补录费一万元。但你们也很冒险，万一西安录取出了问题就一头抹担一头挑担了，你们斟酌。”
有了这条路，当天下午我们就找到了西安音乐学院的院长翟志荣同志（也是扶风人），通过王明兴主任见到了他，再次说明了情况。翟院长说：“办法和宝鸡一样，也只能走补录这一条路，看有没有主动放弃的，如果有我给你操个心，但要交一大笔择校赞助费，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我即表示愿意缴费，但不好意思问是多少。九月一号各大学都开学了，不去宝鸡上学的决心女儿没有动摇；九月十五号是最后的期限女儿的决心还不改变；九月十六号自己明知道宝鸡没戏了。十月初还未接到西安的录取通知书，我打翟院长的电话不通，心焦的那个程度，比没人提拔我还难熬。到十月二十七号西安通知去取录取通知书，去西安取录取通知书时是坐车去的还是飞去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近两个月时间真的是度日如年！
报到的那天驾驶员给我提着提包，到报到处领了一张表，填了自愿捐款通知单并填了个人信息，下面是自愿捐款数额，凭通知单到财务处交了钱。
具体数额是多少我可以告诉你在当时的扶风县能买一套平米的商品住宅。
以后四年的大学生活，每年按天在校算，每天要一个50元面额的票面来支撑，当时我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不用才能把她供得起。我最见不得说学生放假了，学校多放一天假，她少上一天课，就等于那天的50元打了水漂。也可能是我没有上过大学的缘故吧，总想让女儿多学一点。
没有我在西藏的三年工资加补贴，根本就交不起那笔赞助费。没有我在扶风工作，没有同事王明兴帮忙，在我这个关系圈里，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这个退进壮举！
这也为四年以后女儿在宝鸡文理学院就业奠定了基础。
这里还要郑重地感谢好朋友李冠华同志及周围的一群好朋友！
对女儿的关爱还体现在对女儿一生一世离不了的母亲的身体康复上。“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我可以有第二个媳妇，女儿不可以有第二个妈。
在女儿上大学期间，她的妈妈病了，应了二十五年前有人提醒我的话----这回心脏病把她拿住了。从一进入秋季就开始咳嗽，一出门就要戴口罩，不但步速慢，且迈开腿看起来没一点精神。医院内科，挂了四十多天吊瓶，每天的五个吊瓶，从上午九点挂起要到晚两时才能结束，就这病情并不见好转，怎么能不认药呢？主治大夫产生了怀疑，说要好好地检查一下，这个咳嗽不单是肺的炎症，可能还有其它原因。病人不同意检查，她明知自己有心脏病，怕查出来加重思想上的负担，但病情就是不好转。在我再三做工作下她接受了更详细地检查，果不出主治大夫所料，肺上炎症治不愈的主要原因是心脏瓣膜关闭不严，血液反流，肺上不断有淤血造成的。现在要治肺，必须先从根子上治心脏，心脏治不好，肺上继续有淤血，肺炎就难以治愈，咳嗽不止不说，心脏对人的影响可能还要出大问题。
我这下子可慌了神，提着所拍的ｘ医院心内主任说，可以保守治疗，用药物控制；再咨询医院，心内主任是省上有名的心内专家之一说，保守治疗再运行二十年没啥问题；有人给我出主意说，可以做手术置换瓣膜。我茫然不知所措，过去听说过心脏做手术，这回可轮到我了。
又提着医院心外专家蔡振杰，他那时已六十二岁了，是陕西心外的“第一把刀”，看了片子，简单地询问了病人之后说：“可以做！”我问风险有多大，蔡答：“就像坐飞机一样，人们都知道有失事的可能，但远途出行仍然首选飞机。没有那个大夫能给你打百分百的保票，反正我做心外手术十多年了没有一个出问题的，但我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不出问题，医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尽心尽力的。”蔡振杰大夫的话我服了。
随后又到四医大一附院，找到了心外副主任咨询，他询问了病情之后，医院，我把扶风、杨凌心内主任说的话学了一遍，他给我做工作说：“为什么要奈何？这种病发达国家人得，不发达国家人也得；穷人得，富人也得；小孩得，大人也得。不同的是发达国家的人、富人、小孩子一发现即时就做，健康一辈子；不发达国家的人、穷人、医院不做，奈何一辈子，有些人还送了命，何苦呢？这个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你这个病及时做了会轻省一辈子的。”
从四医大一附院出来，我医院，重点询问了有关费用情况，医院、四医大一附院比较还是便宜点。
采用外科手术治疗的方案经反复给媳妇做工作，基本达到意见统一了，我把娃她舅、她姨及娃的表姐、表妹聚在一块开了个会，重点汇报了媳妇的病情发展情况，医生讲的道理和下一步要采取的措施，与会人员一致批准了下一步要采取的措施。用媳妇的话说你这是结手续呢，在推脱责任，这是不是我内心的真实表现？我真的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件事难住了我。
手术费用预算了七万元，女儿还正在上大学，我一时拿不出来，县医院院长李天林帮了我的忙，常务副县长李兴安（现任金台区委书记）从财力上帮了我的大忙。
手术时间媳妇背着我找人医院必须在西或北；手术时间不能过今年的最后一天；手术大夫名字的字里不能带“火”字旁。往扶风以西就是宝鸡、兰州，西宁不可能去，北边的北京按要求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住院的机会，唯一的选择就是宝鸡了。你说手术大夫选择上我们说的理由能说得出口吗？医院（医院）医院是合作关系，手术大夫、护士长、麻醉师、体外循环师都由北阜承担。医院的心外手术在亚洲也是有名的。
十二月二十三日，在没有床位的情况下住进了医院，第二天住进了病房，调理了三天快要做手术了媳妇的例假来了，就不能做手术了。唉，你说心急马不快，屋漏偏遇到了连阴雨，谁有办法呢？手术推迟到了三十号，后又推到了三十一号。
在这之前心外科副主任把我俩叫到医护办公室，通知了我具体做手术的时间，征求了我们同意的意见之后，首先让媳妇和我签订了委托协议书，这时让病人离开了。我记得我在以下十二个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具体是：麻醉意外、术中术后出血渗血、术中术后心跳骤停、术后出现低心排综合症、手术后出现代谢等内环境紊乱、感染、改变或终止手术、并发症、输血不良反应、精神并发症、诱发原有疾病恶化、其他等，如终生服用抗凝药、有出现出血、栓塞等并发症的可能。
医生一边给我解释知情同意书的内容一边问我是否同意？我若无异议，即在上面签字，时间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
我记忆最深刻的是输血协议，医生说：“凡外科手术都要输血，血是从血库里领取的，血液检测有严格的程序，一般要经过六个关口才能供给同血型的病人使用。尽管检测很严格，但有些通过血液传播病毒在潜伏期是检测不出来的，比如艾滋病潜伏期很长，前期根本无法检测得出来，谁也不能保证这份血液绝对安全。把事给你讲明白，如果同意，你就签字，如不同意手术就做不成，你选择？”我想这比大学的考试选择题难度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这根本就是两码事。眼睛一闭，牙一咬，我签了。
最让我恐慌的是手术知情通知书，内容是给医生根据病情变化的临机处置权。医生说，一般在手术前能预测到的风险都有预案，但胸腔和心脏打开了可能出现一些在预料之外的情况，根本来不急与亲属商量，有利于病人健康的，有利于病情向好的方向发展，医生要争取时间临机处置，你必须给医生这个权力，不然病在变化当中，争一秒就是生，否则……我心里清楚给医生这个权力，即就是医生和我不商量，我还是要听医生的，但我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笔似有千斤。
我是怎么从医护办出来的？我不知道，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回到了病房与媳妇开了个玩笑：“医生把你交给了我，我又把你卖给了医生！”
做手术的那医院班子成员全部在病房里陪我，好朋友李冠华也在场，不断打探手术情况，得到的消息总是向好的方面转化。
据病人事后讲，下午在重症监护室里主刀大夫郭少先让病人拽住他的手用劲，试了一下力度，说了声：“好了，祝你早日康复！”就背上挎包回北京过元旦了，到七天以后病人出院，我再没见过。
也许是职业的不同，我已工作了三十五年，从来没有干过一件这么干脆和人几十年之后还能记起的事。
这次她又花去了一大笔钱，使这个家庭陷入了一时的窘境。但对我来说给了女儿一个和常人基本一样的妈，才能在今天陪在女儿的床前无微不至地看护着她们的下一代。我觉得给你妈的今天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你----我的女儿！
这就是一个父亲的责任。
这一章收笔时，年“五一”节文艺晚会开始了，女儿的儿子出生才第二天，她妈除十个月来的忙碌外，这两天就吃、医院里，我一个人在家，小摊点成了我蹭饭的地方。
医院
手术知情通知书
姓名：康娟娟 科别：心血管外科 床号：57 住院号：
姓名：康娟娟 性别：女 年龄：46岁 民族：汉
病室：3室 床号：+5床 住院日期：5年12月23日
病情摘要：胸闷、气短4年余
术前诊断：风湿性心脏病 二尖瓣狭窄关闭不全 心功能II级
拟定手术方式：二尖瓣置换术
拟行麻醉方式：全麻体外循环
手术医师：郭少先 麻醉医师：彭乃全
拟定手术日期：5年12月31日
根据您的病情，您需要进行上述手术治疗（以下称手术）。该手术是一种有效的治疗手段，一般来说，手术和麻醉过程是安全的，但由于该手术具有创伤性和风险性，因此医生不能向您保证手术的效果。由于疾病的变化各不相同，患者的个体差异很大，相同的诊疗手段可能出现不同的结果，加之医学还有许多未被认识的领域。因此，任何手术都存在着风险，有些是医务人员和现代医学知识无法预见和防范的医疗意外，有些是能够预见但却无法完全避免和防范的并发症。本次手术中，术后可能出现的意外和风险为：
□1.麻醉意外（另附麻醉知情同意书）、体外循环意外（包括气栓、血栓、栓塞、偏瘫、昏迷、心跳骤停）、药物过敏反应。
□2.术中、术后出血、渗血、凝血机制障碍、弥漫性血管内凝血（DIC）心包填塞、失血性休克，必要时开胸探查。
□3.术中、术后心跳骤停、心脏复苏困难、各种严重心律失常，房室传导阻滞，必要时安装心脏起搏器。
□4.术后出现低心排综合症，肝、肾、肺、脑等脏器的并发症及功能衰竭。
□5.术中、术后出现难以纠正的水、电解质及代谢等内环境紊乱。
□6.感染：包括全身性感染，如：呼吸系统、泌尿系统等感染、败血症、感染性心内膜炎等；局部感染：如切口脂肪液化及穿刺点血肿形成、感染、裂开、不愈合、瘘管及窦道形成，甚至形成骨髓炎、纵隔感染等危及生命等。
□7.根据术中情况由医生决定改变或中止手术。术后出现残余分流、梗阻、瓣膜关闭不全或狭窄等。
□8.围手术期必需的有创检查和介入治疗引起的并发症。
□9.所输血液经供血机构按国家规定进行严格检验，但受目前医学技术水平所限，难以避免因输血引起的各种病毒感染和其他不良反应（另附输血同意书）。
□10.精神并发症：手术后精神病及其他精神问题。
□11.诱发原有疾病恶化。
□12.其他。
本病例中需向患者及家属着重提及的特殊问题和注意事项：
瓣膜置换术后需终生服用抗凝药，定期复查、监测凝血，有出现出血、栓塞等并发症的可能。
在此，已充分告知医疗风险、替代方案，患者/家属已选择本方案，对可能的手术风险表示充分理解，愿意承担由于疾病本身或现有医疗技术条件所限而致的医疗意外及并发症，并签字负责，同意手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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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法定监护人/委托代理人/签名 黎焕焕
（需附有效证件复印件.授权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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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5年12月30日3时21分
主治医师签名：王宗社
日期：5年12月30日5时6分
术者签名：康娟娟
日期：5年12月30日3时1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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