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杨宝琼,女,笔名雁南,云南省作协会员,出生于滇西北高原小镇丽江永胜。以诗歌、散文、美术、新闻作品、文学评论的形式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人民文学》(年获《人民文学》“高山流水遇知音”征文优秀奖)、《天津文学》、《山东文学》、《延河》、《四川文学》、《当代》、《国家人文地理杂志》、《边疆文学》、《云南日报》、《滇池》等报刊杂志,获云南省报纸副刊奖,获云南省年“滇西文学奖”,丽江市一、二、三、四届文学艺术创作奖,出版诗集《盲鱼看不见爱情》,与他人合集出版诗集《中国当代诗选》,与他人合集出版散文集《感悟大香格里拉》,现供职于丽江市委宣传部。
有人说地球是一张人的面孔,而西藏则是一只巨大的耳朵。西藏,最适合聆听。
乘坐越野车从滇入藏颠簸了千里,历时七天进入拉萨,一路上雪山、峡谷、河流、经幡、寺庙、经塔,视觉进行了一顿饕餮盛宴,神秘莫测、五光十色的感觉贮存在走马观花的脑海里,目光贪婪饥渴地吞噬着一切我未知的光影世界,通过感观、神经丛,一种火焰在血液里急速流动,内心被藏匿起来的煤炭,期许粉身碎骨地燃烧。在哗然翻飞的五彩经幡中,在喃喃的涌经声里,在风起云涌的坦荡荒野,在灯光闪烁阒无人声的佛殿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在诱惑,仿佛是划动翅膀的鸟,携带灵性的神秘色彩,把我送往最美妙、最神秘的所在。
滞留西藏的日子,在布达拉宫、大昭寺、扎什伦布寺、哲蚌寺……光影色彩令我眼花缭乱,众多气势恢宏的佛像灵塔我分不清孰是孰非。只有涌经声,来自灵魂的音乐,经久不息,在天地之间飘绕不绝,只要一闭上眼睛,诵经声就像漫天遍野的洁白雪花在我的世界里翩跹翻飞。
幽暗阴森的经殿,数以万计的酥油灯在金碗里闪烁跳跃,一束阳光斜斜从天窗投射进来,朦朦胧胧,恍若梦境,喃喃的经声响起,此起彼伏,轰鸣不息,优美的旋律犹如流水击石的节奏,音阶如沉钟鸣响,低沉、威严、宏亮、丰富,极具穿透力和感召力,一下子把我淹没、穿透。一层透明的无法挣脱的眩晕把我紧紧包裹,尘世的纷挠喧嚣往远方遁去,我找不到自己了,我成了一个音符,一段旋律,一缕佛闭目莞尔不答的意绪,我飘摇着变成一缕轻烟,不知何往何从,梦幻般摇曳着,遥远而又模糊。突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一切都凝固了,静止了,另一个我正从躯壳中脱颖而出,在虔诚的空气中,静静飞翔,只看见灵光闪闪的经声,在空气中飘动,轻盈地掠过红尘众生的头顶,如一朵朵洁白的莲花瞬间开放。
在大昭寺宏伟肃穆的殿堂里,我虔诚地盘腿坐在一排排如垄上桩稼样的人群里,聆听僧人的诵经声。讲经喇嘛的声音有一种重金属音色,高昂圆润,如山间清泉,连绵不断,起伏跌荡,峰回路转,然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僧人齐声呤诵,从胸腔中发出嗡嗡的声音,一种摄人心魄的神秘力量至使大殿的穹顶都在震颤,这是一种与宇宙同呼吸共命运的声音,世界仿佛唯有剩下巨大的耳朵,在谛听,在内省,在沉思……我不会听藏语,但是一种奇异的震撼击痛了我的心脏,泪水哗哗流下。我感觉自己长出了根系,犹如田垄上的一株桩稼,经声如春雨淋浴,闪着皎洁的光芒,化为日月悬浮在头顶,再化为甘霖,自上而下,遍布我的全身,让躯体焕发出青翠的枝叶。这是一种从灵魂范畴横空出世的声音,以其大慈大爱的巨大光明,照亮并慰藉着无数渴求永恒的灵魂,以其无穷的含义,神秘和不可理解的能量,千百年来被无数人不停地呤颂,对生命和宇宙终级意义给出最深刻的诠释。
还是在大昭寺的一个经殿里,陪同的朋友说这里是专门超度亡魂的。我布施后学着虔诚地匍匐身躯磕着长头。袅袅梵音如水漫起,悠长、深远、苍凉……时空里打开一条黑暗漫长的邃道,遥远的远方透出一点光亮,凄苦无依的灵魂被扶携,被指引,被点化……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硌得生疼,在梵唱中姐姐的面孔浮现出来,如桃花般娇艳的容颜。十四年前,刚大学毕业的姐姐在西藏之旅中认识了同年的女活佛,并与之成为好朋友。从高原归来五个月后,姐姐患病离世,女活佛专门在她的寺院为姐姐做法事超度,那时的场景我只能想象,但那时的诵经声同今天一样悲怆凄楚,女活佛年轻慈祥的面容肯定为之动容……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上,泪水一粒粒砸在被信徒磕头磨得油光可鉴的地面,唯有虔诚,唯有敬仰,唯有感恩。我坚信十四年前女活佛的诵经超度,姐姐青春美丽的灵魂早已升到无欲无痛的极乐世界,进入到下一个美满的轮回。
无数个夜里,躺在西藏每天都不一样的旅馆床上,不论是在纳木错的岛上,在日喀则,在波密,在林芝,还是在青藏线可可西里深夜的火车上,一段纯粹的静寂成为我最好的享受。进入黑夜的心脏,我的躯体在静心屏息的聆听中逐渐退化消失,只存留一只巨大的耳朵。
高原离天最近,在西藏,聆听,能听到最清晰美妙、辽远苍凉的天籁。夜深人静,一切都沉沉睡去,我合上每天必须记录的日记本,侧耳倾听,窗外的雨声又拉开了深夜的序幕,沙沙的声音多像少时在老家蚕房里喂蚕时听到的声音,一笸笸蚕蠕动着昂头来来回回啃食桑叶的声音。高原缺氧带来严重的不适使我头疼昏沉,难以入眠,独自坐在黑夜里,万籁俱寂的黑暗,雨声活跃旺盛。不为人所窥的雨丝飞舞着一个个音符,经幡的声音沉闷,寺庙金顶上清脆叮咚,覆盖荒芜的旷野和城市的则是迷离飘忽。雨水奏响的音乐,引我进入一个鲜为人知的时空,散发新鲜迥异的气氛,以独特的声音与气息,与我曾拥有过的任何经验迥然不同。在天际的一隅低低萦绕着一种声音,神圣而又有着幽蓝暗紫的色彩,神秘的力量魔法一样笼罩着我捆绑着我,与我漫长迷悯的心路随行,呈现出恍若隔世的壁画,哗然翻飞的经幡,玛尼石上铭刻的咒语,匍匍跪行的人群,寺庙中幽深港子里一晃就消失了的喇嘛背影,荒芜高原上骑着牦牛渐行渐远的女人……这些魔幻般的场景,飘摇更替,如同拉萨的夜雨,神秘出没不定,如同神迹,不被人窥视,在黑暗中自行其事,在万籁俱寂时降落于高原的山谷和地面上,直至清晨结束,不与人知晓及猜测,是被神庇佑的旨谕,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恍惚中,我迷失了自我,进入到一个扑朔迷离的世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与一却有形物质不产生任何联系,唯有喃喃的低语,重重叠叠,渺茫无绪,我侧耳竭力想听清楚,总是会在这种竭力中沉沉睡去。
在离开西藏的中午,我久久伫立在布达拉宫的脚下,久久仰望着高高耸立在灿烂阳光下安详、睿智俯视苍生的天宫,聆听匍匐跪行的信陡口呤“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一朵雪白的形如莲花的云从布达拉宫的后面升起来,停在金顶的上空,蓝天、白云、金顶、红墙,一刹那,我泪水滂沱,犹如听到莲花绽放的声音,这种声音,清新芬芳,荡污除垢,犹如阳光、空气、水或者是鲜花、食粮,或者携带着更多的东西,也许就是宇宙的奥秘,神的领域,灵魂的呼唤。
美国作家索甲在《西藏生死之书》中写一群西藏喇嘛在死之前共同立下誓约,死后变成诵经者的耳朵和心,让他们聆听到更多的善良与仁慈。
西藏,我也渴望变成这样一只耳朵,聆听你灵魂的厚重和博大。
本临床助理医师考试答疑周刊2016年亚健康原因初探之四砍医和雷洋案凹现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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