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遥远的远方（组诗）
赵晓梅
西藏亲近的遥远
走进西藏的遥远
亲近宛若枕上的梦
我是你怀里甜睡的婴儿啊
除了贪恋你的乳香
就没有一丝西藏之外的欲望
我是你天空的一朵白云啊
用世上最干净的泪水
把自己洗得白雪一样白
才敢悄悄地从你圣洁的额头拂过
不隔山不隔水
却预见隔世了的眷恋
春天指引了千百回
终于在经幡飘荡的地方
照见祖先的灵魂和骨骼的醇香
所以我不用借雪莲花的芬芳
来美丽写在西藏的诗行
写在西藏的诗
染着藏香的香
燃着酥油灯的亮
藏着卓玛的美
享着遥远的亲
还有路上朝圣的人群
用身体丈量黑色的大地
用手指数落白色的云朵
亲近西藏
只想写诗
因为布达拉宫有一位诗神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他用诗歌打开了人神之间的通道
就像阳光打开了黑暗
我从诗歌中返回
站在世界的最高处
收到一缕洁净的时光
卓玛与桃花盐
桃花开放的时候
美丽的卓玛姑娘在西藏的边疆晒盐
晨露还没有滴落
澜沧江畔的天空一片寂静
卓玛姑娘汲取深井里的盐水
一只木桶晃荡着昨夜羞涩的梦
卓玛姑娘背着盐水
绕过一架一架木柱支撑的盐田
从江谷走上江崖
汗滴中流淌着祖母带香的疼爱
卓玛姑娘一步一步丈量着母亲养育的路程
一道清澈的瀑从她的肩上倾泄而下
古盐田就照见了千年前的云朵
比桃花还要粉嫩的卓玛
让盛开的桃花含着羞色飘落
宛若远古的一面铜镜
盐田
照见了今天桃红的花朵
教堂里的钟声传达着神的旨意
卓玛祈祷三月里的桃花盐
如阳光一样铺满一层一层盐田
盐田里浸染着桃花的红
比桃花还美丽的卓玛
注定要让盐变为桃花红的味道
让父亲的马帮驮着桃花盐走进西藏的内部
让每一顶毡房中都飘溢出酥油茶的浓香
让每一段草原上平平淡淡的日子
在一碗粘粑中品出有滋有味的岁月
雪地上的经幡
红。黄。蓝。绿。白
飘啊！飘！
飘出一道祈祷的圣景
在红。黄。蓝。绿。白
之间
一串虚浮的数字
字字真实地标明一串虚浮的海拔
在这串虚浮的海拔上
铺设着白茫茫的雪
雪地上一阵疆硬的雪风穿过
就软化成经幡美丽的柔和
神灵静坐在洁净的高处
守望。一些疲惫于生活的虚荣
暗藏不住雪地上的真实
一串经幡的祷告
如雪莲花在雪白中开放
升腾于雪峰与蓝天
之间
我听到繁杂的事物
在瞬间破碎
一切欲望离我远去
静下来的心
在经幡的色彩中
祈求满世界的阳光
温暖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水以洁白的硬度堆垒成一座雪山
雪以透彻的柔软流淌成一湾湖泊
神灵的昭示飘扬在雪地上
在我的头顶之上闪耀
仰望。痛苦和幸福
照亮生死与共的一切
经幡在雪地上飘
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仿佛听到神在说
站着生的人
死了也在高处
九十九道拐
如果向山路打听
马帮的去向
照见的一定是九十九道拐上
驮着星光日月的一队长长的马帮
如果向雪花询问
祖母的美丽
守望的一定是九十九道拐处
开放至今的马蹄花
如果向乌鸦飞翔的方向寻找
迷失百年的祖地
还蒸发着祖父的体温
遗忘百年的家谱
还弥漫着祖母的芳名
路遇的方言
撞醒了沉睡的久别
回应出茶马古道上
嗒嗒而归的蹄音
打马而来的祖父
走过了九十九条古道
绕过了九十九道弯啊
爬过了九十九道坡
就在九十九道拐角处
长裙拖地的祖母
以新娘出嫁的美
在一片白雪中等待祖父的到来
女人中的女人
哈达举过头顶的祖母
一碗喷香的奶茶
晃动着爱情的温度
男人中的男人
马鞭挥向天空的祖父
一杯浓厚的青稞
盛满了爱情的醇香
从此九十九道拐五彩的经幡
日夜飘荡着爱情的美丽
那曲草原
野牦牛栖息的金色草原
西藏的春天阳光是它的芬芳
辽阔与天空同行
封锁着到达的愿望
静寂的夜空很干净
毡房里的香草
燃烧世界屋脊之上的一缕温暖
那盏祈祷的酥油灯
与星星一起透明透亮
白雪溶化
喂养奶桶下晃动的草原
弦子舞中的爱情
让卓玛姑娘美得像酒碗
看不见的美把我引得越来越远
我在西藏的远方比遥远更远
藏羚羊踩碎雪莲花
野牦牛啃嚼虫草地
流浪的镜子
照见流浪的白云
我在西藏遥远的远方
晒着野外孤独的冷月
做着异地寂寞的寒梦
作者简介：赵晓梅，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一个中秋之夜，曾用赵笑尘这一笔名，鼓励自己笑对人生的一切事物或遭遇，把一些疼痛或幸福的文字，在《诗刊》《散文》《人民日报》《星星诗刊》《百花洲》《边疆文学》《青岛文学》等报刊以诗歌、散文、小说等形式出现。著有诗集《竖琴之声》、《紫色珠语》、散文集《寂静与破碎的美》、小说集《雪山水城》、合集游记散文《感悟大香格里拉》。
诗集《竖琴之声》获云南省文学艺术创作奖，小说《大河淌水小河满》获云南省滇西文学奖，散文集《寂静与破碎的美》获丽江市文学艺术创作特别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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